Interviewee: Sun Yuan & Peng Yu

 

从“刺客之家”阳台开始,到现在唐人画廊展出的《自由》,你们的作品与之前的以 “老人” 为主题的作品有了很大的转变,在强调观念、形式、方法以及空间和观者的关系都处理的非常好。并不是那种看上去比较直白的表达方式了。对此,你们怎么考虑的?这将会成为之后的创作理念吗?

彭:刺客之家的作品是我们近其一个非常重要的作品,我更多的考虑到它的情节感,细腻的细节,并且尽可能的让他多解和丰富,在观念上让他虚化一些,这样他就提供出很多内容,往往之后出现的作品就在这个作品所提供的营养当中,可以把他当作一句话的开始,这一点也许是观众看不到的,人们更喜欢谈论一句话的结束,因为一般情况结论更容易讨论。

孙: 但是最好不要成为今后的创作理念,我也不希望给自己的作品规定一个理念,然后就按着这个东西做,艺术不是这么搞的。当然,如果你按照一种思路或者一种观念做作品的时候更容易让观众接受,这叫经营自己。我不搞经营。

在阳台这件作品中,还有一个很大的转变就是开始在艺术中有科学发明的成分在里面,用了复杂的技术和科技手段。对于这种艺术中的科学发明,你们是怎么考虑的?这也是之后创作的一个线索吗?

 

孙:这个作品的内容有点抽象,虽然有个具体的动作,但是这个动作没有现成的技术可用,只好自己设计。当然具体的设计是由工程师来完成,但是原理要自己设想。这也是没有办法,因为现实当中的技术都是有其服务的目的的,没有目的的技术很少有人开发。比如现实当中的高压水喉,当压力大到无法控制的时候通常就关掉了,也不会有人无限制的增加压力去把它它打爆掉,那我们只有自己试了。发明?我不知道这能不能算发明,但发明多数都需要有广泛的用途才有意义。能做出一个发明当然很棒,我对这个有兴趣,不过这件事情也是需要相当大的代价的,它的失败率很高,当然也会有极大的乐趣。我很希望经常能接触到这样的东西,但这并不表示我可以依赖这个方法。
彭:不要拿任何可见的东西当作创作的线索,这些技术在应用过程中肯定会有令人兴奋的发现,但它也不是艺术的全部内容。阳台后面的制动系统是比较复杂的,为了达到我们希望的效果必须运用很多电子机械装置,目前这些技术是为了达到一些实实在在的功能,它们的出现和运用让人觉得在实现过程中更有乐趣,在调动空间的使用上也必须考虑到技术的特点,空间结构不仅是为作品观念而服务,也具备了功能的目的。它比单纯以艺术目的而设计的空间显得充实和丰富的多,也许可以避免一些由很概念的观念表达带来的苍白感。我也很希望知道这样的关系是不是相当于工具的改变,也不知道是不是工具的改变真的可以让人进步,但是我们先发明它。

你们是从90年代开始就创作作品了,能否介绍一下你们的创作历程。现在的《shooting》里的阳台和《自由》中挣脱的水管,都是当代艺术中对于观念的表达。是什么原因是你们开始创作当代艺术的?装置这种形式最吸引你的地方又是什么?

孙: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“当代艺术”是什么,它他是个很笼统的叫法,它最吸引我的是它的自由度,你可以采用任意的的方式表达任意的内容。但不是只用装置这一种形式。我从不限定自己做某一类的形式,我也不承认自己是装置艺术家。如果装置是一个行业,那它的从业人员和其他行业也没什么区别。
彭:我没有“对观念的表达”,应该说我的作品让你看到了观念。除此之外,我相信作品里面还有更多的内容,甚至是很难言说的内容。你会看到我们的作品中会使用很多不同的元素,它们出现的目的不是为了装置,所以装置这个形式从来没有吸引我。就像孙原刚才说的《自由》,不是不存在这个技术,但是没有人这样使用过,因为所有的技术设计是为了可控而不是失控,所以设计一个新的“装置”就出现了,为了整个画廊空间的安全和观众的安全,就设计了整体的铁板封闭结构,于是一个“大型装置”就出现了,但是我从不关心我的作品是不是“大型装置”,这很可笑。 我更关注我们所预想的结构关系发生的话,会出现怎样的结果?这个结果是不是可以产生什么新的结构关系,包括思想上的。

从之前“对伤害的迷恋”开始,你们就使用各种特别的媒材来创作作品,可以说,材料在你们的作品创作,表现和实施有着很大的意义。那么你们在创作工程中,是怎样来理解材料的应用的?有没有刻意的加大其在作品中的分量?

孙:我对材料不忌口,只要需要的,就是可用的;只要合适的,就是好的。材料和材料没有什么区别,它在作品中体现出什么分量要取决于怎么用。材料在使用的过程中会发生变化,而变化是由人来掌控的。如果你对某个作品中的材料感到新奇,那也许并不因为材料本身,而是它在使用上获得了某些开发。
彭:作品就是由各种材料构成的,它必须对作品有重大意义,否则就不应该使用它,使用不十分必要的材料在作品中是对材料的浪费,是无味的堆砌。如果在你作品中的材料都发挥了它更多的作用,让人们体验到了它的特殊经验才是一种价值所在,比如你做一个鸭子,结果它提供出的信息和人们在日常生活中看到的鸭子是一样的,那就不需要用。

 

98年到01,02 年的时候,你们的作品更偏重生,死,与肉体与灵魂之间的探讨;03年的时候,就做了《犬勿进》《安全岛》等作品,一改之前的静态作品形象,加入的是斗犬,老虎等具有攻击性和威慑性的形象。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个转变?

孙:对我来说更多的是作品存在形式上的变化。它不是一个东西陈列在哪里,而是一件事情发生在那里。也不一定是静态或者动态,这都不是必须的原则。静态可能是已经发生过,动态可能是正在发生。而且,这个状态也不是必须的,下一次可能还会变化。对于作品涉及的问题依然是这样对,对我来说不是只有一次转变。不管从哪里开始,我都不一定固定在那里。一切都是随机的,就像买彩票,有的人老是买那几个号,我是随便,反正转号的机器也是随便转,你不能确定哪个选择更好,你唯一能确定的是这次你选什么。
彭:当一个人开始认识世界的时候往往从终极问题开始,这样的追问有利于自我意识的认识,可以使思考的层面深入,这个过程需要以现实物质承载精神上的内容,也会带来行动上的反映。但是问题是没有答案的,我们需要以不断的怀疑来给上一个问题找坐标,所以下一个不能确定。

近两年来的作品便是以老人为主题,从《明天》,《老人院》到《天使》等,老人形象不断的出现,为什么选择老人为主体来创作?那么在创作思路上,又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?

彭:我喜欢脱离现有的状态。有的时候我会想象自己的老年。如果我老了,也许会想象自己年轻的样子,或者会想象自己长生不老。天使其实就是一个长生不老的妖怪。人总是一相情愿把天使想成美女,其实它可能还不如我姥姥。

很多策展人,给你们的定语是“非常规”,“作品狠”和“实验性”等。你们怎样看待策展人们这样的评论?如果让你们自己给自己一个定语的话,会选择什么?

孙:别人给什么评论是他们的自由,我怎么做作品是我的自由。定语是个不好的东西,我不喜欢给自己加前缀。

彭:他们评论的都很好,但是作为评论来说这样的定语显得过于简单化,适用与大众层面和八卦新闻的阅读,对专业研究的人事帮助不大,所以我们对这样的定语没有什么关注。我们更不会给自己一个定语,“简单概括”是全球评论界目前对整个中国当代艺术的方式,作为专业艺术的媒体应该努力改变这样方式,让内容更专业和深入一些。